泾原兵变：造反的大兵！道义和金钱的选择

泾原兵变：造反的大兵！道义和金钱的选择

（唐）德宗愤积世之弊，悯唐室之卑，南面之初，赫然有拨乱之志，而识度暗浅，资性猜愎，亲信多非其人，举措不由其道，赋敛烦重，果于诛杀，故关外之寇未平而京城之盗先起，于是困辱于兴元，播迁于山南，公卿拜于贼庭，锋镝集于黄屋，尚赖陆贽尽心于内，李晟浑瑊输力于外，故能诛夷元凶，还奉宗社。——宋代史学家司马光

▲李晟画像取自明代王圻辑，万历时刻《三才图会》

前言

公元784年6月12日，唐将李晟率领孤军光复长安，将割据在此的泾（州）原（州）士兵，彻底驱逐出城，两个月后，李晟奉迎唐德宗銮驾回京，君臣相对，感极而泣。

唐德宗君臣的对手，这群来自西北军镇的士兵们，在九个月的时间里，赶走唐德宗，拥立新皇帝。古往今来，势力最煊赫的权臣，做起来都要掂量一下的事情，这群来自泾原的大兵，果断的全都做了。

唐朝将近三百年，皇帝被起哄的士兵赶跑，泾原兵变是头一次，也是唯一一次。和我们熟知的陈桥兵变不同，泾原兵变既没有幕后主使，也没有明确目的，就连被拥立的新皇帝，也对他们指挥不动，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群人，守着抢来的金银财宝，窝在长安城里当大爷。

▲唐德宗李适（kuò）（742年5月27日－805年2月25日）

安史之乱后，盛唐风华散尽，人人朝不保夕，能够从军，已经算是不错的出路。泾原的士兵们，为何要顶着杀头掉脑袋的风险，去做有去无回的糊涂买卖，当兵吃粮，它不香么？

没错，士兵哗变的第一个原因，就是他们嘴里的粮，不香

泾原兵本来驻扎在长安西北，唐德宗平定藩镇的战事吃紧，就调他们去前线打仗，可当时天气寒冷，又下了好多天雨，拖家带口，一路泥泞奔波的士兵赶到长安，最希望的，是朝廷多给些赏钱。

可谁料想，皇帝不但一分钱没给，就连京兆尹前来慰问送行的伙食，也都是吃糠咽菜。众人一生气，索性把饭碗踹翻，说我们去前线送死，临走居然还要吃这种东西，听说皇帝府库里的好东西，装都装不下，不如我们自己去拿。就这样，一群士兵为了多拿补贴，杀进长安，赶跑了皇帝。

▲影视剧中的唐朝军队

士兵哗变的第二个原因，是看似抚育失当激反的泾原士兵，他们对朝廷的敌意，其实由来已久。

几年前，宰相杨炎为了加强西北防御，就提议把驻扎泾州的士兵，移到更偏远的原州。原州城破败不堪，生活艰难，安史之乱后，在西北疆域锐减的情况下，已是人们眼里的边疆地区，习惯了在泾州生活的士兵听到消息，为了不去原州，就曾拥戴过节度使刘文喜发动叛乱，对抗朝廷。

▲杨炎（727年—781年）

不但饭不香，泾原士兵的心里，还有点“慌”。唐德宗平定藩镇，旷日持久，军需开支庞大，打仗打到没钱，就向长安百姓征收杂税。百姓本来就不乐意，加上地方官员行事粗暴，最后闹到朝野惊惧，京城震动。时间一长，谣言四起，民间传出来一句话，叫做“窑门出天子”，用今天的话讲，就是烧窑的都能做皇帝。

烧窑的能不能当皇帝，不好说，可这话足够说明，因为收税这事儿，长安百姓对皇帝和朝廷，已经有了想法。士兵没赏钱，百姓有重税，双方本就难兄难弟，加上传言蛊惑，人心思乱，做起事来，也就毫无顾忌了。

李晟百战艰难，克复长安后申明军纪，可没过多久，他麾下的平叛大将高明曜和尚可孤，就因为一个占了人家小媳妇，一个抢了人家一匹马，被李晟军法处死。号令严明，是王师和乱兵的重要区别，泾原兵变发生时，李晟还在河北前线，接到一纸调令，就立刻班师勤王。

▲泾原兵变关系图谱

同样都是兵，为什么李晟的部队与众不同，能够召之即来、来之能战、战之必胜呢？

首先是李晟能够以身作则

李晟以忠义立身，最仰慕的人是魏徵，有次，他就对自己的属下李叔度感慨，魏徵能够直言进谏，辅佐太宗取得比尧舜还伟大的治国成绩，真是个大忠臣，我要是也能像魏徵一样，那就好了。

收复长安时，李晟并无援助，孤军抗贼，靠的也是忠义二字，他对手下的士兵说，如今国家多难，天子漂泊在外，长安是国家根本，我拼着一死也要兴复国家，更何况逆贼叛乱，也正是男儿建功立业的好机会。众人听了唏嘘流涕，终于决心死战。

此外，李晟还和士兵同甘共苦，当时战事绵延，补给不足，到了夏天，士兵身上穿的，还是冬天的棉袄，炎炎盛夏，李晟手里从没拿过一把扇子，下雨了也不打伞，就穿着一身破棉袄，和士兵们荣辱与共。

▲魏徵（580年－643年）

当然，更重要的，是背后的制度保障

李晟率领的部队神策军，是当时的中央禁军，即便战时条件整体艰难，但神策军的待遇，也已经是诸军之冠。李晟驻扎长安城外，因为江南粮运不及时，唐德宗就特别批准，让他征收京畿地区的赋税补充军粮，部队补给因此得以充实。

同来平叛的地方部队朔方军，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，朔方主将李怀光煽动士兵说，都是为国家打仗，皇帝赏给神策军的粮食，比其他部队多了太多，怎么能让大家齐心协力呢？

李怀光手握雄兵，要挟朝廷，虽然故意拿粮食问题说事，但朔方军作为地方部队的粮食尴尬，其实并非偶然。早在唐玄宗时期，节度使张齐丘给士兵分粮，就因处置失当惹起众怒，多亏了后来的中兴名臣，时任朔方兵马使的郭子仪，用身子护住他，张齐丘才没被士兵打死。

▲郭子仪（697年－781年）

泾原兵倒戈王庭，朔方兵首鼠两端，说到底，都是为了钱粮。重返长安的唐德宗，有了前车之鉴，就着手收编地方精锐，扩张禁军实力，为了养兵，他要默默攒上二十多年的钱。而李晟功名过盛，为人所忌，别看他打仗一流，但斗起心眼来，是颗白菜，被诋毁到无计可施，就两眼哭到红肿，给唐德宗上表说，自己想去当和尚。

当然，李晟的和尚没当成，他被罢了兵权，回家养老。不过，李晟的名气没有因此降温，六百多年后，明太祖朱元璋为历代帝王选配功臣，三十七个名额里，还不忘给李晟留下位置。

▲泾原兵变（783年）

小结

南宋文学家洪迈谈起这些事儿，感慨地说唐德宗昏庸不明，轻弃功臣。一代君臣，后世评价截然相反，或许只是因为，李晟胸怀忠义，而唐德宗的心里，却有着和泾原士兵一样的想法——有钱，才有安全感。

泾原兵变平定了，但它像一面镜子，折射出了唐德宗和李晟不同的人生选择。那么，道义和金钱，你又会如何选择呢？

【参考资料】《资治通鉴·唐纪四十三》《旧唐书，姚令言传》